当马斯克买下加州弗里蒙特工厂后，这座陈旧的厂房就被翻修一新，巨型机器人、高科技流水线让它看上去像极了一座未来工厂。特斯拉试图改变全球汽车能源使用方式的创想掀起了一场行业变革。马斯克的励志故事也令这家年销仅10万辆规模的汽车制造商市值一度超过了强大的美国通用汽车和福特汽车。

       但镁光灯背后总有阴暗处。

       弗里蒙特工厂的一些工人们认为，马斯克为了尽快达成他向外界承诺的Model 3生产目标——在2017年底之前实现每周5000台的产能，正在对他们进行压迫，并且因此造成了数起有损工人健康和安全的事故。

       事实上，更早之前该工厂还仅生产Model X时，此类事件也不时会发生。

       这座工厂共拥有约1万名工人。根据外媒《the Guardian》的报告数据，从2014年开始，这座工厂的工人因晕厥、癫痫、呼吸异常、胸痛等症状而被救护车送去急救的情况已经发生了超过100次。除此以外还有数以百计的人身伤害事故。

       特斯拉CEO马斯克在一次电话采访中表示：“工人们的确日子不好过。他们在并不轻松的岗位上长时间地工作。”不过，马斯克认为特斯拉对员工的健康和福利条件十分关心，并声称这座工厂的“安全系数”在去年得到了显著提高。

       虽然特斯拉一直在亏损，但马斯克表示“我们不是那种以削减安全性措施来降低成本的唯利是图的公司。虽然我们一直在亏损，但我们一直在思考如何生存下去以及如何保障每个工人的岗位。”

       《the Guardian》在对15名现役或曾经在此工作过的工人进行随机采访后，他们普遍认为工厂真实的情况并没有马斯克说的那么“温馨”，有的只是巨大的压力、焦虑感和身体伤害。

       “我亲眼看到过工友昏厥，他就像一块煎饼那样瘫了下去，脸都摔开了花，”该厂一名叫Jonathan Galescu的生产技术员说：“而他们（指相关负责人）只是让我们继续工作，就任凭他瘫倒在地上。”

       Mikey Catura是弗里蒙特工厂电池生产线的工人。他告诉记者：“我的一位搭档干着干着就突然倒地了。”

       另一名工人Richard Ortiz则无奈地表示：“这里就像汽车工人的专属‘天堂’。这里的一切都具有未来感，除了我们的工作环境。”

       特斯拉为了达成其2018年50万辆的产能，需要比2016年同比增长495%。而要完成这如同愚公移山一般艰难的任务，弗里蒙特工厂的工人们就成为了“牺牲品”。

       一名不愿具名的工人说：“在我看来特斯拉原本应该是一家创业公司，就像那种制作出新app的小团队那样。但事实上特斯拉已经失去了这种‘创业感’，因为创业公司不会有上万名工人在工厂里干活。”

       今年2月，特斯拉弗里蒙特工厂工人Jose Moran发布了一篇博客，其中详细披露了该工厂的薪资和工伤率数据。Jose Moran在一篇名为《Time for Tesla to Listen》的博客中写道：“我为在这个能为世界带来清洁能源车的公司工作过4年感到骄傲。不过在特斯拉制造世界最好的新能源车的同时，工人的工作条件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该篇博客透露，这里的大部分工人每周要工作超过40个小时，其中一些是被强制加班。“每一辆成功下线的特斯拉汽车背后，都伴随着工人身体透支的可能性。”其还指出，工厂内工位的设置布局和设备的人体工学做得相当不科学，工人们完成一道工序时需要进行长距离的走动、扭转身体等等违背人体构造的动作。此外，为了赶工，一些工头如同“拿摩翁”一样不停地催促工人提高效率。

       “几个月前，我组内的8个工人中，有6个人因为工作引起的身体不适而同时请了病假。而其他组的情况更为严峻。更为可怕的是，因为害怕被贴上‘抱怨者’的标签，这些工人根本不敢向上级报告身体不适，”Jose Moran写道：“讽刺的是，这些抱怨工作太劳累的工人们不得不靠超量工作的加班费来维持生计。”

       旧金山湾区（The Bay Area）是美国加州北部的一个大都会区，是当地物价水平最高的地区。而此地的特斯拉工厂里的工人们却拿着整个美国汽车行业里最微薄的工资——每小时17-21美元——全美汽车工人的平均时薪为25.58美元。

       低工资的工人们无法住在离工厂近的地方。在两班倒，甚至三班倒之前/之后要额外花费2个小时的通勤时间。

       “对我而言，连续4年每周60-70小时的工作时间并没有让我绝望。但该工厂的特斯拉管理团队直到现在也没能意识到保障工人权益的重要性”Jose Moran表示。这使得不少工人联合起来向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UAW）寻求支持。

       Michael Sanchez曾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汽车行业技术人员。5年前，当他成功应聘进入特斯拉弗里蒙特工厂时，他的内心可以用狂喜来形容。现在，他的颈椎有两节突出移位。处于因伤休假期间的Michael Sanchez甚至无法轻松拿起一支铅笔。

       特斯拉官方对于他病情的解释是，在一次安装方向盘的时候意外受伤。但Michael Sanchez本人表示，这是多年来在特斯拉总装线上工作而因劳成疾。他所在的车辆总装线需要工人整天将头抬起，对那些吊在上方的半成品车辆进行总装工序。

       另一位因伤减轻工作量的员工称：“在此之前，我的时薪是22美元，现在只有10美元了。”

       今年4月18日至4月20日期间，美国劳资关系委员会（NLRB）共收到四起起诉特斯拉的独立案件,而美国汽车联合工会是其中一件的原告方之一。四件案件均控诉特斯拉存在监视等具有违法胁迫性质的规定和行为。

眼下，特斯拉承认这座工厂在2013-2016年间的伤害事故率（TRIR）高于行业平均水平，但拒绝公布具体数字。这家公司表示：“过去的数字无法代表今天的工厂工作环境。”

       马斯克声称“安全生产是工厂的第一要素”。但提到工位的舒适性差问题时，马斯克反驳道：“我的办公室处于全工厂最烂的位置，这里毫无舒适性可言，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舒适的工作。”这被他称之为特斯拉的管理哲学。

       2016年，包括界面新闻在内的媒体曾报道过马斯克为了监督生产，晚上甚至依靠睡袋在工厂地上睡觉。“我知道我的员工们工作很努力且很累，但我要比他们更努力、更累。我觉得这才是一个管理者该做的” 在他看来，这些在那个要改变世界能源格局、打造绿色交通的梦想面前不值一提。

       为了给这个梦想买单，工人的身体成为了代价。

       得益于此，特斯拉今年一季度的产量破纪录地超过了2.5万辆。而到2018年，马斯克的目标是年产50万辆，暨每季度12.5万辆——5倍于今年。

       特斯拉如今决定改善工人的工作环境。特斯拉发言人称：“我们的目标是实现工厂零伤病，并成为全球汽车行业最安全的工厂。”

       特斯拉提供了一些最新数据。数据显示2016年底开始，这座工厂的安全率已经超过行业平均水平，而今年前几个月的统计数据则显示，它的安全系数已经高于行业平均水平32%。“这都归功于我们专门组织了一个安全专家团队”特斯拉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