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欧洲电动汽车市场需求放缓，主机厂减少电池订单，欧洲试图打造超级电池工厂以抗衡亚洲厂商的计划遇挫。近日，宝马集团取消了原定对于瑞典电池制造商Northvolt的电池大单，价值高达20亿欧元。与此同时，Northvolt还表示，该公司正在重新审视在瑞典中部博伦厄建造新工厂的计划，但尚未做出任何决定。此前，有外媒报道称Northvolt计划取消此项目。

 

        另外，随着电动汽车市场的需求发生变化，正在促使大众集团、Stellantis、梅赛德斯-奔驰等主机厂及其供应商重新调整电动汽车及电池生产计划。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下，欧洲提振本土动力电池产业的努力，似乎正在逐渐失去动力。

 

欧洲“电池一哥”接连受挫    

 

        Northvolt是一家成立于2016年的瑞典电池初创企业。在Northvolt的身上，寄托着欧洲打造自家“宁德时代”的梦想。在Northvolt成立之前，全球动力电池产能主要分布在亚洲地区，欧洲根本没有叫得上名字的本土动力电池企业。孵化出能与中国宁德时代、韩国LG新能源、日本松下等亚洲厂商相抗衡的电池企业，是欧洲政界及商界的共同目标。为此，Northvolt成了欧洲“全村的希望”，是名副其实的欧洲“电池一哥”，其在成长过程中，可以说得到了整个欧洲的倾力扶持。

 

        回首2017年，欧盟委员会牵头组建了“欧洲电池联盟”，希望通过欧盟层面及欧盟成员国内部的通力合作，确立欧洲在电池生产方面的领导地位，摆脱对亚洲厂商的依赖。“作为法国总统，我不能眼看着我国电动汽车配装的电池全部来自亚洲厂商。就国家主权和战略安全而言，我认为从长远来看，法国以及欧洲工业100％依赖其他人并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在电池方面，我们需要给欧洲敲响警钟。”这是法国总统马克龙于2019年2月出席国际汽车制造商协会（OICA）论坛时所说的一段话。

 

        鉴于动力电池价值链巨大的增长潜力，欧盟委员会将其列入欧盟的关键战略价值链之一，并批准了两个重磅电池项目。具体来看，第一个项目于2019年12月获得批准，得到了7个成员国和32亿欧元公共资金的支持，其中德国政府宣布投资10亿欧元，法国投资7.5亿欧元，以加速欧洲电池领域的研发和生产。第二个项目则于2021年获得批准，得到了12个成员国和29亿欧元公共资金的支持。

 

        当时，外界将Northvolt视为欧洲电池产业振兴的希望之一，大众集团、宝马等大型车企都为其保驾护航。就在2019年，由大众集团、高盛集团商业银行部管理的基金共同主投，宝马、瑞典Folksam保险集团等公司参与，Northvolt宣布完成10亿美元的股权融资，计划在瑞典北部的谢莱夫特奥市建立其欧洲首个锂离子电池工厂，并计划与大众集团在德国成立一家合资企业，建立电池工厂。由此，大众集团也成为Northvolt的主要股东之一。

 

        据统计，2018年至2023年期间，Northvolt融资总额超过了100亿美元，显示出欧洲各方对该本土电池企业的高度期待。除了得到资金扶持外，Northvolt还从大众集团、宝马、沃尔沃汽车等主要客户那里获得了价值逾550亿美元的订单。说到宝马的订单，其于2020年7月与Northvolt签订了一份价值20亿欧元的合同，计划向后者采购电芯，用于旗下电动车型。宝马当时表示，作为双方长期合同的一部分，Northvolt将在瑞典北部的一家新工厂内使用可再生电力生产电芯，并从2024年开始交付。

 

        不过，包括《经理人》杂志在内的德国媒体近日报道称，Northvolt未能按时执行电池供应合同，而韩国厂商三星SDI将为宝马提供其所需的电池。《经理人》杂志提到，造成宝马退单的原因或有两个，一是Northvolt提供的电池质量“未达到预期”，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后者未能按时交付电池产品。

 

       Northvolt规划了4家电池工厂，前两家位于瑞典，后两家位于德国和加拿大。截至目前，只有位于瑞典谢莱夫特奥市的首家工厂已经投产，且此前有瑞典当地媒体报道称，该工厂的产能利用率不足5％。Northvolt在今年1月拿到一笔50亿美元的融资，用于加速其他欧洲和北美工厂的建设，但面对多家企业的大额订单，Northvolt在产能兑现和产品品质方面都不尽如人意，这成为宝马取消订单的主要原因。

 

国际竞争加剧 部分产能外流    

 

       “可以说，欧洲振兴本土动力电池供应链的希望，由于中国市场的‘价格战’以及美国政府的补贴而变得更加渺茫。”《欧洲汽车新闻》指出：“中国汽车市场的‘价格战’，使得降本压力从主机厂传导至供应商，这使得中国电池企业有了巨大的成本竞争优势；而美国通过《通胀削减法案》提出的本土化比例和丰厚的补贴来吸引电池厂商在当地投资建厂。尤其是中国，在下一代电池技术研发方面也处于领先地位。这些都意味着，在驱动未来电动汽车的竞赛中，欧洲有进一步落后的风险。”

 

       以磷酸铁锂电池为例，由于其比三元锂电池成本更低，再加上近年来不断创新，愈发受到主机厂的青睐，而中国企业在这一领域断层领先，其产品也更具竞争力。近来，一些欧洲厂商也开始切入这一赛道。

 

        ACC是一家由Stellantis、梅赛德斯-奔驰以及法国道达尔能源的电池子公司Saft联合成立的合资公司，在欧洲共规划了3家电池工厂，其中法国工厂已经投产。就在今年6月初，ACC宣布，暂停德国和意大利电池工厂的建设。该公司表示，由于市场需求的变化以及对成本效益的重新考量，它们需要研发低成本电池，因为主机厂都在推平价电动车型，磷酸铁锂电池就是一个很好的选项。ACC首席执行官扬·文森特表示，欧洲市场对于电动汽车的需求已经放缓，预计仅在平价市场还能实现增长，而Stellantis和梅赛德斯-奔驰都在寻求低成本的电池解决方案，为其计划推出的入门级电动车型配套。

        相比拥有技术和成本优势的中国，为了吸引海外企业投资，美国、加拿大等给出了巨额补贴。大众集团此前官宣的第三家电池工厂位于加拿大，重要原因之一是加拿大政府承诺将以税收抵免方式为其提供逾百亿美元的巨额补贴。而美国《通胀削减法案》同样提供大规模税收抵免。为此，大众集团选择在加拿大建设电池工厂，在美国建设电动汽车工厂。

 

        Stellantis和LG新能源在加拿大的电池工厂项目，同样获得超过110亿美元的补贴。就连得到欧洲政商界倾力扶持的Northvolt，也没能抵住诱惑，此前同样官宣了加拿大建厂计划，并声称重新考虑在德建厂计划。为了不让投资外流，今年1月，欧盟委员会批准了德国一项总额为9.02亿欧元的国家援助计划，以帮助Northvolt在德国建立电池工厂，应对美国《通胀削减法案》对欧洲汽车业的挑战。

 

中韩企业主导欧洲电池供应链    

 

       市场需求的变化，已经在促使车企及供应商调整步伐，欧洲能源价格的上涨也给许多工业企业的投资决策蒙上了阴影。今年年初，有知情人士透露，大众集团暂时搁置了电池子公司PowerCo的上市计划，不再优先考虑在今明两年推动其上市。之后PowerCo负责人托马斯·施马尔表示，只有在工厂投产，并且电池单元投入使用后，公司才会考虑上市计划。

 

        目前，大众集团正在欧洲建设两家电池工厂，其中德国工厂将于2025年投产，西班牙工厂将于2026年投产。这也意味着该部门基本排除了2026年之前IPO的可能性。另外，今年5月下旬，大众集团首席财务官阿诺·安特利茨表示，其欧洲电池工厂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满负荷生产。

 

        像大众集团、梅赛德斯-奔驰、Stellantis这样自产或合资生产电池的主机厂暂且不说，迄今为止，欧洲本土并没能培育出足够与亚洲头部电池厂商相抗衡的电池供应商，目前欧洲市场上的电池供应商仍然以中韩企业为主。英国电池初创企业Britishvolt去年已经破产，而被寄予厚望的Northvolt，显然没能达成欧洲厂商的期望，宝马取消电池大单也是不得已之举，而替换的电池供应商，据说是三星SDI。在欧洲电池领域，以LG新能源、三星SDI、SK On为代表的韩国厂商存在感非常强，早早在欧洲建厂，且与欧洲各大车企联系紧密。

 

        此外，近年来，宁德时代、国轩高科、亿纬锂能、蜂巢能源等一批中国电池企业也在发力欧洲，争取到不少跨国车企的订单，加快了海外布局。为了融入当地，与本土企业合作是一条可行的路径。近日，斯洛伐克经济部长萨科娃宣布，批准向电池公司GIB（Gotion InoBat Batteries）提供2.14亿欧元国家援助，其中1.5亿欧元为补贴，6400万欧元为所得税减免。GIB是国轩高科与斯洛伐克电池制造商InoBat组建的合资企业，该公司计划投资近12亿欧元在斯洛伐克舒拉尼市建设电池工厂。萨科娃表示，这将是斯洛伐克历史上第二大投资项目。按计划，该工厂预计2027年初投产，产品出口至其他欧盟市场。